2013-03-04
吴冠南/文
花鸟画发展到宋代就像诗歌发展到唐代一样，形成了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峰。即使是宋代佚名画家的花鸟画作品，也足以使后来的花鸟画家们汗颜和自叹弗如。但尽管如此，无论是诗歌还是花鸟画，也绝不可能因为有了高峰后人便望而止步，而不断变化、发展才是一切事物得以永远生存的规律。因此花鸟画发展自宋代以后（也可说是同时，如苏东坡、文同等的出现），就有了文人写意画法的创造。而格律诗的发展变化，就出现了长短句——词的创作形式。另辟蹊径，成了借鉴高峰并绕过高峰继而再创高峰的惟一途径。
赵跃鹏的工笔花鸟画作品，是对宋代工笔花鸟画的内在语言和外部表述风格作出深度研究探索所取得的属于当代的自我的一种绘画风格。他的花鸟画作品在有意或无意间，成为了近五十年以来对宋代工笔花鸟画的最准确的继承者之一。而在其前面，据我的立场来判断，仅有于非闇一人，我并不是说除了于非闇、赵跃鹏就没有人在继承宋代工笔花鸟画，事实正相反，学的人很多，但真正对宋代工笔花鸟画研究透彻的人却是寥寥无几。须要强调的是：宋代工笔花鸟画不仅仅只有工整、艳丽，而其中对线条勾勒律动的讲究，对描绘对象形象与色彩的适度夸张以及画面总体文化意义的把握，是无与伦比的。古人云：“山水取景、花鸟取情”。而这个“情”字在花鸟画创作之中就成为了一个最难解决的点！“一枝一叶总关情”，问题是怎么个关法。这与画家的整体文化素养是密不可分的。如果说“情”是宋代工笔花鸟画的文化、精神主旨，那么宋代工笔花鸟画技法层面上与宋以前及以后有什么明显的区别呢？于非闇先生曾作出过总结性的分析：“工笔花鸟画唐、五代重瑰丽、宋人尚骨干、元人矜逸态。”也就是说宋代工笔花鸟画是崇尚和讲求骨法用笔和画面形象及画面整体结构的。这说明宋代工笔花鸟画与唐、五代的工笔花鸟画相比较，除了富丽堂皇以外，更注重画面语言与技法的完整性，这不能不说是宋代工笔花鸟画的一个进步。我们把宋以前的工笔花鸟画与宋代的工笔花鸟画作一比较时，并不难发现其中的区别。尤其是宋代工笔花鸟画在线条的勾勒上起迄、转折、律动的书法性追求上，已经比宋以前的线条勾勒有了质的区别。
因此，我们在欣赏解读赵跃鹏的工笔花鸟画作品时，不仅可以明显看到其勾勒形象、形式结构上与宋代工笔花鸟画的关联，而且在用色上、营造画面氛围上也同时具备了唐、五代工笔花鸟画的绚丽与元代工笔花鸟画的雅逸风貌。也就是说赵跃鹏的工笔花鸟画作品是以宋代风骨立足，而又上接唐、五代；下连元、明的多种绘画要素，尔后又逐渐形成了自己入古出古、文雅、婉约的艺术风格。这种成果的取得源自画家自身的文化积累和对事物的感悟。在当代花坛看似热闹的情况下，我们无法否认大多数人对传统文化艺术理解、继承上的漠视，曲解与无知。继而对于描绘对象的入微观察被走马观花所代替；对于描绘对象的写生了解与对话被照相所代替。而关于画家与物体之间的心情契合，相互交融，则被嘲笑成“迂腐”。由此，粗制滥造、凭空捏造就逐渐形成了“风气”。我们当然无法期望在这样的学术氛围下再出现彪炳千秋的历史名作。《清明上河图》、《杂花图卷》……就注定只能成为千古绝唱！但恰恰，今天赵跃鹏对于传统的理解与继承成为了“无独有偶”，这句话的最好注脚。
同样赵跃鹏另一路兼工带写的花鸟画，对于用笔、用墨、用色、用水之讲究，直逼元、明花鸟画风韵。一点一划、一拨一折、尽从本直中流露出来，拨人心弦。使得画家本人与花鸟对话的真切语境在画面上充分表达出来，郑振铎曾凭借任伯年云：“他用打动过自己心灵的景物描绘出来，再去打动别人。”这一点恰恰是对画家创作的最高要求，当然也是最难做到的。所谓常说的“心灵迹化”讲的就是这个道理。这谈何容易？由此让我联想起当代的音乐作曲，由于缺乏生活，缺乏真情，当代音乐再也无法像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的音乐那样打动人心，一曲《我们走在大陆上》可以唱得人热血沸腾；一曲《红梅赞》可以唱得你热泪盈眶！无论在艺术性、现实性、经典性上都无法相比。同样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画家们的作品感染力也非同一般。齐白石的《荷花蜻蜓》、石鲁的《转战陕北》、傅抱石的《镜泊飞瀑》等等、等等。一句话，如果说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音乐、绘画作品是主动的，饱含深情的话，那么与之相比，当代的大部分音乐，美术作品则是被动的，麻木的，假大空的。
纯水墨兼工带写花鸟画是赵跃鹏的另一件“法宝”，在这一类作品中，赵跃鹏更是将自己对传统的理解和对现实的感悟，通过笔墨发挥到了极致！赵跃鹏在纯水墨作品中作足了黑、白文章。一黑一白，乾坤缩影，一阴一阳，生命缩影。中国纯水墨画中所蕴含的哲学意义，生命意义比起其他画法来，显得更纯粹。仅此一点也是全世界任何视觉艺术所难以企及的绝对高度！同时中国水墨画的又一种神奇之处是由淡墨或题字、印章，所组成的灰调，自然而然地，不露痕迹地起到了黑、白二极的中和作用。对这一切画面效果与创作技法的把握，赵跃鹏训练有素、烂熟于胸。因此每每在他握笔运作时一招一式，尽在不经意中向人们充分传递着人性、物性的本真以及历史文化与时代审美最深刻、最真实、最美好的一面。
在当代大多数绘画文化失落，技术失落的窘况下，赵跃鹏现象的出现，使我重又看到了中国画传承发展的希望。事物发展的规律本来就是这样，没有继承哪有发展？我们必须反对以多元化、创新为借口的无知胡为，我们必须立足于民族文化自身发展这个基点之上。这一点赵跃鹏对艺术的追求，对自身人品的修炼已经为我们作出了回答。我由衷地期盼赵跃鹏在中国花鸟画创作中，取得更骄人的成果，为中国花鸟画史增添新的篇章。